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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節   冒險的開始 - 9

羅伯斯爾走出房間,沒走幾步就停下。

屋外月光透過打開的門與窗,輕易在灰棕色木質地板上拉出數個銀白色光影,光影越拉越長,越長越細,最終只有矇矓光點落入周遭漆黑。

羅伯斯爾轉過身,將一張捏皺的紙張遞給凱克,語氣平靜地說:「快去城西的教所找西蒙教徒吧。」

「現在?」凱克訝異地問道。

現在已經很晚了,為什麼要現在去?

「你有去過城西吧,穿過藍晶池直走,就是城西了,快去吧。」羅伯斯爾沒有直接回答凱克的問題,他說起通往城西的路。

凱克看著父親的臉,希望從他的表情找出答案,但是他發現父親的臉藏在屋內的陰影下,他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好問道:「媽咪的情況……很嚴重嗎?她生病了嗎?」

月光越過羅伯斯爾的頭頂,落在凱克臉上,羅伯斯爾看著兒子,彷彿此時才察覺他已經長大了。過了一會他才平靜地否認:「不是,我只是想請教徒來看看你母親的情況,快去吧。」

父親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凱克卻覺得心底傳來一陣難以言喻的恐慌,既然母親的情況並不嚴重,為何父親堅持要他現在去,而且,他總覺得「快去吧」這幾個字聽來有些顫抖。

羅伯斯爾一手抓起凱克的手,一手將紙張塞進凱克手中:「凱克,原本我想自己去的,但是需要有人陪在你母親身邊。所以,快去吧。」

塞在手中的紙張感覺有點溼,剛才父親的手碰到自己時,好像有些冰涼。黑暗中,他的手好像要拍拍自己的手,但又很快縮回去。凱克再次凝視父親的臉,希望找出真相,但是屋內除了月光與為了調蜂蜜水放在餐桌上的燭火外,是一片黑暗。

「快去吧。」羅伯斯爾再次催促。

「好。」不管是什麼原因,凱克明白了他一定要馬上去找西蒙先生。他捏緊紙張,朝屋外跑去。

屋內,燭火靜靜燃燒。

餐桌上有一個以燭火為中心,從亮黃轉暗黃的光暈,光暈照出桌面的大半輪廓,卻照不到每天傍晚餐桌上的餐點,桌上,連一盤冷掉的菜餚,都找不到。

 

 

凱克奔跑著。

跑在這條通往普諾尼茲城的路上,沒有興奮、沒有期待,也沒有平時的悠閒開心,只有彷彿喘不過氣的沉重。

不知道從哪時起,凱克又可以聽到自己的腳步聲,腳步聲慌亂急促,單調的聲音與節奏卻逐漸安撫凱克的心,使他繼續奔跑,跑向普諾尼茲城。

過了好久,凱克來到普諾尼茲城的東門,東門是關上的,凱克說明他要進城的原因後,城防護衛隊才放他進城,同時也告訴他城西教所的詳細位置。

凱克沒有停留,道謝後,直接往城西教所跑去。

一邊跑,城防士兵話語中的憐憫似乎又在耳邊出現,凱克隱約知道原因,他曾經聽過的一句話再次在心中浮現——藥草師管生,教徒管生與死,再加上父親堅持他在深夜過來找人……凱克不自覺加快腳步,努力跑向教所。

來到城防士兵所說的位置,凱克看到一棟與其他房屋明顯不同的兩層樓赤松木房屋:深夜裡,門是打開的,門旁的左右壁面上分別有一個挖空的圓洞。看入打開的門,五、六排長椅橫放屋內兩側,中央留出一個通道。

應該是這裡沒錯,凱克走了進去。

屋內的兩側牆旁點著一排燭火,沒有窗,中間通道的盡頭有一個高起的臺子,臺子後方有一個與門口同樣挖空的圓洞,只是更大了一點。

臺子右方有個人低頭坐在椅子上。

或許是聽到凱克的腳步聲,那人站起來問道:「孩子,你深夜來教所,有什麼事嗎?」

「請問……你們這裡有……一位叫做西蒙先生的教徒嗎?我有急事找他,我的母親生病了。」因為一路跑來,凱克的聲音聽來喘吁吁的。

「請將這張紙交給他,這是一位泰勒先生說要交給他的。」凱克將手中捏緊的紙張遞給眼前的男性。

男性穿著一件米色長袍,昏暗中,凱克看不清楚他的臉。他接過紙張,說了句:「我去請西蒙教徒過來。」

他往左邊角落的樓梯走去,凱克看到他的長袍背後是一個帽子,連在衣服上,輕輕晃動。

凱克望著樓梯,焦急地等待西蒙出現。

 

 

「我就是西蒙。帶我去吧,孩子。」西蒙什麼都沒問,一見到凱克,只說了這些。

他是一位大約五十多歲的黑髮棕眼男性,凱克看不出他的年齡,實際上,他聽到這幾句話後就只回了句:「請跟我來。」,然後他就轉身快步往外面走去。

凱克帶著西蒙先生來到家裡,直接進入母親的房間。

伊迪絲閉著眼睛,呼吸聲輕輕傳出,羅伯斯爾靠在她的床邊,低頭望著她。看到這一幕,凱克放輕腳步走到父親身後,輕輕說道:「父親,西蒙先生來了。」

羅伯斯爾站了起來,轉過身看著西蒙。

西蒙沒有多說什麼,他走過羅伯斯爾身邊,坐到床邊的椅子上。他坐下,低頭看著伊迪絲的臉孔,問道:「她怎麼了?」

「母親她,我今天回到家時發現她昏倒了。」凱克站在後面,連忙回答。

「嗯。」西蒙低下頭聽著伊迪絲的呼吸。

他轉動她的臉,再問道:「到現在還沒醒嗎?」

「我用蜂蜜水餵過她,剛才她有醒來一段時間。」羅伯斯爾回道。

西蒙轉過來,看著羅伯斯爾帶點訝異地問道:「這麼急得要我過來,是什麼原因?」

羅伯斯爾偏過頭,看了凱克一眼,才回道:「我的妻子,她,是一名染布師。」他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不知道西蒙先生是否有聽過,染布師的生命……都比較短這件事。」

「她是一名染布師嗎?」西蒙先生轉回去看著躺在床上的伊迪絲,再次確認這件事。

凱克往後退了一步……染布師的生命比較短,他,從來都不知道這件事,這,這是真的嗎?

「嗯。」羅伯斯爾低聲承認。

西蒙抓起伊迪絲的手,拉到燭火旁,不知在看些什麼,他繼續問道:「她……是第幾次昏倒了?」

「她在四年多前昏倒過一次。」

「我知道的只有這一次。」過了一會,羅伯斯爾才補上這一句,他的頭很低,聲音也很低。

「你知道的?」西蒙聽出這句話背後的意思,他再確認了一次。

「嗯。」羅伯斯爾依然低聲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西蒙將伊迪絲的手回床上,他站起來,走到羅伯斯爾身邊,輕輕拍了下羅伯斯爾的肩膀,他聽出羅伯斯爾語氣裡的自責。

凱克站在後面,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羅伯斯爾、西蒙與躺在床上的媽咪,他不能相信母親這麼久之前昏倒過,還有,染布師的生命比較短。

為什麼,都沒有人告訴他這些。

他看著父親的背影,他的背脊微彎,棕色髮絲垂在腦後,他……他聽出父親語氣裡的自責,卻無法接受這件事。

凱克發現西蒙的目光越過父親,落在他臉上,關切地看著他。凱克別開臉。

忽然,西蒙拉開與羅伯斯爾間的距離,他嚴肅地說道:「我是教徒,西蒙。」

羅伯斯爾也退後一步對他鞠躬:「我是羅伯斯爾,請你一定要救我的妻子。」

「羅伯斯爾,我們到房間外談吧。」西蒙沒有許下承諾。羅伯斯爾看了西蒙一眼,又看了伊迪絲與凱克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兩人都走出房間後。

凱克往前走到媽咪身邊,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拉起母親的手,說道:「媽咪……妳……不可以拋下我。」

 

 

未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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