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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節   普諾尼茲城的北面城牆 - 10

 

雪狼在上。

劍士在下。

上面的雪狼沉默的啃咬,沒有憤怒的咆哮或威嚇的低吼,只有不知道是牙齒扯拉還是爪子抓磨的聲音;下面的劍士發出撕心裂肺似的慘叫,右手握著長劍在空中瘋狂揮舞,雙腿弓起,兩隻腳用力踏蹬地面,不斷想將身體拱起。

盾在他們之間。

聽到慘叫聲而望過去的兩名攻擊手與三名弓手,頭皮發麻地看著壟罩黑霧的雪狼踩在盾牌上,盾牌下壓著劍士的上半身。雪狼低頭啃咬劍士,劍士的臉自嘴巴以上一片血肉模糊,看來可能看不見了。

然而,使他們感到不寒而慄的是——雪狼的漠然與劍士的掙扎,在盾牌分成的上下兩個空間,形成截然不同的詭異對比。

其中一名弓手不忍目睹,轉過了頭。

小隊長聽著隊友的哀號,不知不覺垂下了弓。他想,大概是雪狼衝撞的力量太大撞倒劍士,他來不及滾開,又被撲上來的狼一口咬住了頭。現在已經無人可以擋住黑霧化的狼,何況還有一隻白鹿。

該戰、或逃,是一個選擇題。但是不能戰也不能逃的他們,是否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的機會?

恍惚中,小隊長想起馬基恩閣下交付任務給他,承諾他的晉升……

還來不及搞懂是自己選擇接下這個任務,還是受到當時的情勢影響,視線裡右前方的中隊攻擊手與左前方的左隊攻擊手一起轉頭向後跑,他下意識舉起弓支援,卻發現中隊攻擊手越過雪狼與劍士,筆直跑向自己的後方。而眼角餘光裡位在右前方的一名弓手,也轉頭向南逃。

小隊長苦笑,並沒有開口阻止他們。

他抬頭望了一下太陽的位置,戰鬥中對於時間流逝的感覺不太正確,但他想快腿最多只跑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他丟下了弓,抽出繫在腰間的附魔短劍,朝著黑霧化雪狼奔去;另一位弓手看到小隊長的舉動,也跟著抽出附魔短劍衝上前。此時已不需要任何命令,他們都知道要在最短時間內讓雪狼停止活動,攻擊面積小的箭矢不如短劍。

靠近雪狼,才發現左隊劍士的左手緊握盾牌,對抗雪狼前爪用力將盾牌下扯的力量,不讓牠直接攻擊喉嚨或胸腹等處。不過,這也只能延長他的生命一段時間,看著劍士模糊的眼鼻,趕來的左攻擊手,小隊長,右隊弓手都不認為他還能活下去。

彷彿呼應三人的想法,劍士的慘叫變成了喘息,奮力掙扎也變為間歇性的抽動。三人對看一眼,左攻擊手停在雪狼側腹兩步遠的地方伺機等待出手,兩名弓手則是繞到雪狼後足位置。

「拿盾。」小隊長看著攻擊手,輕聲下令。

城衛軍除了護衛城門時的標準軍備:巨型半人高菱盾與鎖甲由軍中提供,其他的裝備諸如高度等同臂長的菱盾、小圓盾、皮甲,或者消耗性的箭矢也是一樣不缺,幾乎只有武器因個人的習慣不同大都自備。這固然是因為軍資豐厚,但也是因為城內商團主人組成的議會擔心軍隊人數過多會使南方首都感到威脅,埋下災禍的種子,所以採取精兵政策的緣故。

只不過這次出城,考量任務的隱密性與偵查時需要快速行動,十人並沒有攜帶重防具。而是依照每個人過往的經歷與對抗黑色動物的經驗——牠們會攻擊最靠近的人,所以只安排三人攜帶菱盾,負責抵擋動物的攻擊;另外三人攜帶小圓盾、附魔長劍與匕首,負責近距離製造傷害;四人攜帶弓與附魔短劍,負責遠距離牽制。

依據他們這次在隊伍中的功能,被賦予劍士、攻擊手與弓手的稱呼。當然不同的行動目的會採取不同的隊伍編排方式,做出更多元化的調整。

 

 

※※※※※※

 

 

左攻擊手都已經將匕首插回腰間,摸向背後的小圓盾,卻突然停住了。他將手移回腰部抽出匕首,望著小隊長,笑了。

「圓盾擋不住牠,我用匕首,我們需要盡快解決牠。」他淡淡的笑容裡藏著堅定的決心。

小隊長一愣,明白攻擊手話裡的意思:擋不住的,不如拼個兩敗俱傷。他點頭,簡單地說:「我們配合你。」

攻擊手後退兩步,右手附魔長劍左手匕首橫握,小助跑向前衝,對準雪狼的右前足關節右側,附魔長劍先橫劈而過,匕首翻手切入長劍消融黑霧的弧線。才剛切進,左攻擊手就連退了好幾步。

左攻擊手攻擊的同時,兩名弓手也同時跑向雪狼右後足後方,兩人將手中的附魔短劍一前一後從左右兩側刺入關節處,但奇怪的是,他們才剛刺進,也和攻擊手一樣向後連退。

攻擊手站在遠處再看,發現剛才手中傳來的感覺果然是真的:他根本沒對雪狼造成任何傷害。附魔劍劈過的地方,不知道是否因為黑霧太濃稠,消融的速度太慢,到現在還看不到雪狼白色的毛皮。

難怪匕首切進時就像在空氣中揮舞,完全沒有著力點。

此時也沒空多想,攻擊手低聲叫道:「再一次。」

小隊長也低聲對著身旁的弓手說:「我們刺同一位置,你先刺,先退。」

三人眼神交換,再次一起攻擊,三人都刻意瞄準剛剛黑霧消融的地方,橫劈、刺進相同位置。

攻擊手再次將匕首切進長劍劃過的地方。

不行!

匕首切入的地方依然空蕩蕩的。他沒退,再次揮劍,握緊匕首刺入同樣位置。

——

雪狼不知道哪時候轉頭,撲向為了瞄準右前足稍微壓低身體的攻擊手,牠腳下的盾牌不知道哪時候向下滑,露出劍士頸部,血液正如噴泉般湧出,流滿大地。

快!

攻擊手的慘叫化為一個字。他原本想仿效中隊劍士將雪狼釘在身上,後來想起黑霧消融的速度——右手的附魔長劍緊靠雪狼左前足,匕首則終於牢牢戳進雪狼右前足。他像是了解自己的命運,並不刻意跳動掙扎,反而順勢後躺讓雪狼跟著臥倒,使隊友可以攻擊後足。

小隊長與右隊弓手的眼內浮現一抹悲悽,但是什麼都沒說。

兩人往前跑,對準雪狼的右後足再次攻擊,終於刺進牠的關節。兩人後退,一前一後用同樣方式攻擊雪狼左後足。重複同樣的動作三、四次後,黑霧迅速擴大變淡,咻地縮為一個黑色圓點,長出一條通向天際的寬線。

黑線無風拔起,飛向遙遠的北方。

雪狼不動了。只是,兩名弓手看看週遭,身前躺著的是只留一點喘息聲的攻擊手,身後的劍士則動也不動。

小隊長走到攻擊手身旁,從他緊握的手中抽出附魔長劍。

一刀插進他的胸口,了結他的痛苦。

右隊弓手也走到劍士身旁,撿起盾牌與長劍。兩名弓手對望,跑向快被白鹿壓倒的右隊劍士。

 

 

未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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