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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恨的阿薩斯王子 (6)

「王子殿下。」

「王子殿下到了，太好了。」

「王子殿下請救救我們。」

「王子殿下。」

距離「蜂蜜與麵包」旅店大門還有數十步的距離，從節慶巷道傳來此起彼落的歡呼聲。蕾娜停住腳步，是阿薩斯王子到了嗎？她鬆了口氣，剛剛因看到多起紛爭而緊繃的情緒也緩和不少。

她放慢腳步繼續朝旅店走去，沒有打算到主門迎接王子殿下。她想回到女兒的身邊輕輕拍著她的小臉，和她說一切都沒事了，當然這次不是讓女兒安心的空話。

「救命啊！」

蕾娜聽到第一聲淒厲尖叫傳來時，她覺得自己聽錯了。

「殺人啊！王子殿下殺人啦！」

「阿薩斯王子瘋了，救命啊！」

「不、不要殺我！」

「求求你們不要殺……」

然而，接續響起的驚呼聲、尖叫聲，奔逃的腳步聲不斷從節慶巷道傳來，讓她清楚了解她並沒有聽錯。

蕾娜愣住了。

她無意識地朝旅館門口又走了兩步。

蕾娜停住腳步。難道……不，這不可能是真的。阿薩斯王子怎麼會、他怎麼可以要殺死我們！

她沒有勇氣回頭去確認這件事的真假，何需確認呢？若不是真的，城內的大家怎麼可能呼喊著王子殺人了，他可是國王陛下的唯一王子，要不是性命關頭，大家不可能也不會齊聲說出這樣的言詞污衊王子。

尖叫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她甚至可以聽到長劍抽出的聲音。

這不是幻覺。蕾娜用力咬了下嘴唇，蒼白無色的唇瓣破裂，浮現一滴血珠，彷彿蚌殼歷經無數次分泌磨合所產生的珍珠。

她連跑帶爬衝向旅館大門，中間還讓長裙絆了一下，她不以為意馬上爬起，平日溫柔的紫羅蘭雙眸深邃幽暗閃動著堅定的決心。

「愛莎，愛莎。」「愛莎，快點起來。」蕾娜搖晃著女兒，硬將還在昏睡的愛莎叫醒。

「媽咪？怎麼了？」不知是否因為睡了一段時間，剛清醒過來的愛莎兩眼迷濛，尚未想起睡前的可怕推斷。

「快起來！」蕾娜焦惶急迫地低喊。

母親驚慌的叫聲嚇醒了愛莎，她張大眼睛：「媽咪，怎麼了？我……我身體沒有力氣。」

愛莎讓母親扶著坐起，她覺得媽咪簡直是硬將她一把托了起來。媽咪的力氣有這麼大？

蕾娜深深地看了愛莎一眼，摸了下她的臉頰：「愛莎，我的寶貝。」然後撐著愛莎的身體就往樓下跑去。

母親反常的行為讓愛莎心裡很慌，但她被不由分說的拉下樓，也沒有機會開口問。

「殺人啊。」

「王子殺人啊。」

高亢尖銳的嘶吼聲透過厚重的木門傳入旅店，傳到已來到一樓的愛莎母女耳內。

愛莎往緊閉的大門看了一眼，她不懂為什麼……外面的叫喊聲是什麼意思？王子殺人了？

她看向母親。母親身子微微顫抖，她低聲對愛莎說道：「愛莎，乖，別聽。」母親手上的力氣更大。媽咪要將自己拉到哪裡？

蕾娜用力撐著愛莎無力的腳步，往旅店地下室的酒窖走去。「蜂蜜與麵包」旅店的酒窖並沒有很大，裡面堆了數十個酒桶。還有幾個空酒桶堆放在角落。

「媽咪……」愛莎的聲音顫抖，看著蕾娜將一個空酒桶立起，她心中不安的預感逐漸加深。

「愛莎，乖，不要出聲。」蕾娜幾乎是用塞的將愛莎的身體給放進酒桶。愛莎伸出雙臂，想要摟住媽咪的脖子，但是她使不出力。

「媽咪，不要……求求您……不要拋下愛莎。」迷迷糊糊的念頭在腦海成形，愛莎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知道母親打算做什麼。

「愛莎，我的寶貝。來，將這碗酒給喝下去。」愛莎不知道母親從哪端來一碗葡萄酒。

期盼已久的葡萄酒就在眼前，紫紅色的液體散發淡淡的葡萄酒香，愛莎卻很想嚎啕大哭，但是她連大哭的力氣都沒有。她啜泣著，半吞半嚥地喝下蕾娜送到嘴邊的葡萄酒。

沒有進入口中的葡萄酒在唇邊流下，像是愛莎紫羅蘭色的雙眼所流出的淚水……明明淚水是沒有顏色的啊。

「愛莎，沒事的，放心，媽咪一定會保護你。」蕾娜說完這句話後，開始將其他的酒桶轉動搬移，擋住愛莎所躲藏的空酒桶。渾身無力的愛莎只能低聲不斷說著不要。之後，蕾娜留下啜泣中的女兒一個人往地窖門口走去。

「碰！碰！」「蜂蜜與麵包」旅店的大門被敲得碰碰作響。緊閉的大門像是阻擋不了門外的敲擊，發出陣陣吱吱呀呀。蕾娜在旅店一樓的廚房門口，深吸口氣，她不理會手心的冷汗，快步朝大門走去，拉開了大門……

「愛莎，我的寶貝，妳一定要活下去。對不起，媽咪只能守護你到這裡了。」她不忍心親口告訴女兒她的決定，蕾納在心中說道。

冰冷的長劍刺入蕾娜的身體……愛莎，對不起。

我忠實的僕人啊。

聲音在愛莎的腦海響起。愛莎睜開眼，很暗……她一時想不起這裡是哪裡。她還記得她失去意識前聞到煙霧的味道，嗆得她很難受。對了，媽咪呢？她記得……

「啊！」愛莎想起來了。她想起媽咪為了救她將自己藏在酒桶裡，然後上樓去了。愛莎想大叫，她不想猜測媽咪最大的可能是已經離開了。但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想要說話，卻只聽到到她自己發出吼叫的聲音，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我忠實的僕人啊，佔據斯坦索姆吧，殺死膽敢進入的活人吧。低沉的命令再次在腦海中響起。

是的，要佔據斯坦索姆。

不！我到底是怎麼了。愛莎想要弄清楚她怎麼了，她想從箍住她的酒桶中站起。劈啪！酒桶的木條碎裂開來，成片成片如花朵綻放，朝四周躺下。

愛莎的雙眼裡看到了……她揮舞的雙手不是白色的，是紅色的，血管與鮮紅色的肌理在眼前揮舞。那是她的手！

我忠實的僕人啊，佔據斯坦索姆吧。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啊！」負傷野獸般的吼叫聲在空無一人的酒窖內迴盪。愛莎再次失去意識，屬於愛莎的意識。